11月4日，鳳翔泥塑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胡新明講述鳳翔泥塑的傳承故事。
□ 記者 馬尤翼 文/圖
近日，記者隨省委統戰部“傳承之光 同心點亮”統戰宣傳基層行采訪團來到寶雞市鳳翔區，聆聽新的社會階層人士、鳳翔泥塑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胡新明講述傳承故事。五十載光陰荏苒，他以黃土為料、以匠心為筆，在守正創新中推動這門手藝蛻變成年產值超4000萬元的富民產業。
在鳳翔區“泥塑第一村”六營村，泥塑一條街串聯起眾多工坊，張揚的色彩、粗獷的造型，氤氳著千年民俗的煙火氣。而胡新明創立的新明泥塑工坊就是其中的引領者。“鳳翔泥塑要經過取土、和泥、制模、翻坯、刷白、勾線、上彩、上油等12道工序，每一步都藏著老祖宗的門道。”在新明泥塑工坊，胡新明邊演示邊向采訪團介紹，“就連泥塑經典虎面造型，都與周秦青銅器獸面紋高度契合，足見這門手藝的深厚淵源。”
六營村的泥塑手藝世代相傳，早年間卻做的是“虧本買賣”。“當時5分錢一個在廟會叫賣，換點油鹽柴米過日子。”胡新明說，上世紀七八十年代，“泥貨沒本，越做越窮”的說法廣為流傳，村民紛紛選擇外出謀生，不想再過操持泥巴活兒的苦日子，堅守泥塑的人寥寥無幾。但11歲就跟著家人學捏“泥耍活”的胡新明，偏偏對這團黃土愛得深沉。他不滿足于走老路子，在上世紀80年代，受當時熱映影片的啟發，創作出孫悟空、岳飛等鮮活泥塑形象，這些作品成為廟會上的“搶手貨”。
1985年，一場海外之行改寫了這門手藝的命運。當時年僅20歲、在縣城小有名氣的胡新明，受邀赴美國參加“陜西月”活動。
這個連省城都沒出過的農村小伙第一次遠渡大洋，帶著兩箱泥塑和80公斤家鄉泥土，跟著交流團輾轉于美國十幾個城市，通過現場捏“泥巴”變魔術，讓美國觀眾感受到泥塑的神奇。
令他深感意外的是，在家鄉只賣一毛錢的“泥貨”，在海外竟能賣到數十甚至上百美元，40多天展演下來，他凈賺4300元人民幣，這比過去十年全家積蓄還多。“原來‘泥娃娃’竟是‘金娃娃’！”
這次經歷，讓他看到了鄉土手藝里蘊藏著的巨大商機。然而，這條路并沒想象中那樣走得容易。
1988年，胡新明接到一筆制作8600件泥塑出口新加坡的大訂單，但當貨物運抵后，開箱時卻滿目碎渣。胡新明永遠忘不掉當時的挫敗感，為此他立下誓言：“一定要研制出摔不爛的泥塑！”
此后兩年多里，胡新明成了“試驗狂人”。經過上百次試驗，他嘗試在泥里加入紙漿、棉花、面糊、糯米汁等，最終研制出“摔不爛”的泥塑。隨后，他將傳統泥模升級為石膏模，用精美紙盒替代麥草包裹，讓泥塑“脫胎換骨”。
“只有把這些問題解決了，泥塑才能朝著產業化方向走，讓村里人一起加入進來，把泥塑行業越做越大。”胡新明說，自己就是想讓村里人看到，過去不起眼的“泥貨”也能發家致富。
2002年、2003年，胡新明與村里老藝人胡深合作設計的泥塑馬、泥塑羊連續入選生肖郵票，小小的泥塑成為國家文化名片；2006年，鳳翔泥塑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；2017年，胡新明帶著“鳳尾雞”亮相央視元宵晚會，鳳翔泥塑聲名鵲起。
獨秀一點紅，不如千家萬家遍地紅。胡新明說，六營村有個不成文的鄉約：“版權只在村外，村內不分你我。”他帶頭共享模具與訂單，創新實施“公司＋合作社＋農戶”模式，免費為村民培訓彩繪技藝，統一回收產品銷售，直接帶動周邊320人實現就業。
如今，他已研發出20多個規格、180多個泥塑新品種。2020年，新明泥塑工坊成功入選第一批省級非遺工坊。
現在的六營村泥塑產業發展勢頭喜人。目前，全村有200多戶、上千人從事泥塑產業，年產值超4000萬元，產品遠銷30多個國家和地區。此外，六營村還發展成為3A級旅游景區，建有泥塑傳習所、體驗園，年接待游客150萬人次，“非遺＋文旅”之路越走越寬廣。
談及這些年的傳承感悟，胡新明說：“國家提出的非遺創新性發展，就是我們的‘法寶’。鳳翔泥塑的重獲新生就是守正創新的結果。”
如何走好守正創新之路？在胡新明看來，鳳翔泥塑要始終堅守“兩變兩不變”原則：色彩、紋飾是鳳翔泥塑的靈魂，絕不能變；造型、材質可以大膽突破，要跟著時代審美走。
在胡新明的言傳身教下，兒子胡錦偉也加入到鳳翔泥塑傳承隊伍中。設計專業“科班”出身的他嘗試融入更多現代元素，從開創萌寵十二生肖泥塑盲盒、泥塑體驗包等爆款系列產品，到圍巾、眼罩、冰箱貼、手機殼等包含泥塑元素的衍生品，這些新品一經上市就受到年輕消費者的追捧。
“我們既要當傳統技藝的守護者，也要做文化創新的開拓者，讓老手藝跟上新節奏。”作為新的社會階層人士代表，胡新明表示，希望能和兒子帶動更多同行加入非遺傳承隊伍，打造更具影響力的鳳翔泥塑文化品牌，讓更多人通過這團黃土讀懂中國的民俗之美、匠心之美。
緊跟時代潮流，新明工坊開設了社火臉譜、剪紙等研學課程，目前已組織非遺研學活動百余次，與數十所學校達成合作意愿，每年吸引數萬人次參加體驗活動。
看到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返鄉投身非遺傳承，胡新明欣慰地說：“年輕人有創意、有想法，他們是傳承的希望。”
下一步，胡新明計劃進一步深化“非遺＋文旅”融合模式，拓展研學體驗、文創開發等新業態，并以非遺工坊為紐帶，加強與各地非遺代表性傳承人的交流合作，互學互鑒攜手同行，助推更多鄉土文化瑰寶走出鄉村、走向世界。
